8月1日，转制后的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正式运营。

8月23日，中国银行召开董事会会议，批准聘请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为中国银行2013年度财务报表审计和内部控制审计外部审计师，并将向其支付总计1.48亿元人民币的审计费用。

8月27日，财政部会计司公示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转制内容及合伙人执业情况。

近来，“四大”中的毕马威华振、安永华明、德勤华永三家先后进入转制程序，毕马威华振更于8月初率先完成转制。可以说，转制正渐次进入高潮。而在此期间发生的安永华明接替普华永道中天对中国银行进行审计一事，则似乎更加耐人寻味。

“四大”打折或因竞争加剧

事实上，“四大”对中国四大行的审计一直受到广泛关注。

在日前的中国银行董事会会议上，其15名董事以14票赞成、0票反对、1票弃权，批准安永华明为中国银行2013年度财务报表审计和内部控制审计外部审计师，中国银行将向安永华明支付总计1.48亿元人民币的审计费用(包括财务报表审计费用和内部控制审计费用)。该议案将提交中国银行2012年第二次临时股东大会审议批准。

此次中国银行更换审计机构引人瞩目的情况在于，与前任审计师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对中国银行的2.15亿元收费相比，安永华明的此次报价几乎打了七折。而去年普华永道中天对中国银行的审计收费居于四大行之首。

据数据显示，普华永道中天对中国银行2011年年报审计收费2.15亿元人民币、安永华明对工商银行年报审计收费1.6亿元人民币，普华永道中天对建设银行年报收费1.4亿元人民币，德勤华永对农业银行年报审计收费1.31亿元人民币。

安永华明接替普华永道中天审计中国银行，成为2010年8月普华永道中天接替毕马威华振审计建设银行后，四大行中的第二家更换审计机构。随后，工商银行聘毕马威华振为其年报审计，费用1.336亿，较之前打了八折。

银行更换审计机构，有对独立性的考虑，也有行政命令的安排。早在2009年，中国目前最大的金融投资公司汇金公司就希望几家银行的审计机构进行轮岗。而2010年12月，财政部发布的《金融企业选聘会计师事务所招标管理办法(试行)》中更是明确，国有金融企业需每三年通过招标等方式遴选审计机构，并连续聘用同一事务所原则上不超过5年，截至2010年12月31日，如果金融企业连续聘用同一会计师事务所年限已经达到或超过5年的，最长可延缓3年更换，但连续聘用年限最长不得超过10年。签字注册会计师连续承担同一金融企业审计业务不超过5年。

毋庸置疑，与国内本土事务所相比，“四大”合作所的优势在于其国际化，更在于其对大型金融机构进行审计的能力与实力。

曾在德勤华永南京一家分所实习过的注册会计师李蓓蓓就认为，“四大”是全球最具规模和影响力的专业服务机构。与专注于国内企业IPO审计的本土事务所相比，“‘四大’更擅长海外资本市场的上市并购、跨国企业的年报审计和咨询等。”

有业内人士向记者介绍，随着“四大”转制的推进，国际合作所的形式将不复存在，之前的“四大”也正在进行本土化运营。其“超国民待遇”的消失，预示着本土所与“四大”将进行公平竞争。此次安永降价，其深层次的原因或许就是“四大”间、“四大”与本土所之间竞争加剧的因素所导致。

同时，对于安永华明审计中国银行，中国银行内部也有不同声音。其中，一名董事投出弃权票的理由就是“就目前的材料汇报无法排除我对安永涉及雷曼事件进一步发展会影响到我行声誉的担忧。”而这个担忧，也成为银行金融机构对“四大”收费进行考量的因素之一。

换师比换所更先进

“四大”本土化转制之后，业界对其发展前景仍有疑问。比如，其能否继续维持高标准的审计质量;其审计收费是否会降低。

一位在“四大”工作的从业者向本报记者表示，由于行业竞争的加剧，“四大”与银行间的议价能力逐渐丧失优势，同时，随着强制轮换审计机构的推行，这二者将会对独立性造成影响。有海外媒体就质疑，转制后的“四大”很难保持审计独立性。

事实上，在大型银行更换审计机构过程中，新审计师与被审计单位需重新磨合，强制轮换将导致额外成本。

美国审计总署曾发布报告称，强制轮换可能并非是加强独立性和提高审计质量的最有效途径。在其一项调查中，几乎所有的事务所和企业都认为，会计师强制轮换的成本可能超过收益。

而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AICPA)曾就此问题向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提出建议，希望PCAOB不要实施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制度。AICPA主席格雷格·安东(Greg Anton)和首席执行官巴里·梅兰肯(Barry Melancon)在共同签署的一封致PCAOB的电子邮件意见函中表示，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代价高昂，且存在削弱而非提升审计质量的隐患。

AICPA认为，在没有证据表明会计师事务所服务期限与PCAOB监管过程中发现的审计差错有关联时，PCAOB不应该实行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即便是在进一步研究中发现存在此类关联，AICPA也希望PCAOB审慎地考量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所需的成本，考虑其他可能的低成本、少动荡的替代方案。安东表示，研究表明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会造成欺诈倾向高涨的非预期结果。

而齐鲁银行舞弊案则从某种程度上验证了安东的观点。

2010年4月，普华永道对齐鲁银行出具了国内银行业首份有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普华永道指出，齐鲁银行的第三方存款质押业务存在借款人营业收入与贷款规模不匹配、存款质押合法性等诸多问题。为此，报告注明了“保留意见”。由于普华永道坚持将上述“保留意见”写进审计报告，齐鲁银行此后以轮换为借口，更换了普华永道。此后齐鲁银行东窗事发，这份“有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被广泛关注。

对此，有“四大”高级合伙人就认为，轮换事务所将给予企业更换审计师的借口，造成的道德风险不可低估。

此外，AICPA还认为，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可能损害审计质量，而审计质量会随会计师事务所服务时间的延长而不断提高。同时，会计师事务所轮换可能会限制对高质量审计活动来说至关重要的阅历累积和行业专业性，而这两者会随会计师事务所与企业的业务关系期限的延长而增长。

而有业内人士表示，与更换整个审计机构相比，轮换报告签字的会计师和负责客户关系的合伙人更为合理。

本土所竞争加剧

事实上，对于中国四大行的审计目前只在“四大”间轮换，行业对此反映热烈。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连起就直言不讳：目前存在的这种大型商业银行审计业务总是在“四大”之间轮换的做法具有垄断性质，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本土大所做强做大的进程。张连起明确表示，“金融审计应当尽快拆除壁垒。”

不过，与本土所相比，“四大”还是有竞争优势的。比如，要实施对于某一大型企业尤其是大型金融机构的审计，至少需要具备行业经验的审计人员300人至500人。在这方面，“四大”已经形成了规模化优势，这是本土事务所很难追赶的。

对此，张连起表示，本土所目前已经初步具备了审计大型金融机构项目的审计资源，只是由于“四大”先入为主等原因一直保持现状。

而对于“四大”的审计质量，也并非都是好评。一位普华永道前审计经理就表示，“‘四大’的审计程序比较细，但审计质量未必就比本土所好。这些按部就班的程序不一定能发现真正致命的风险。”

此外，“四大”在国内的IPO市场中一直少有作为。对此，有评论认为，除非“四大”把价格降下来，否则一般的上市公司不会傻到大幅提高审计费去换“四大”。“四大”再威武也不可能大小通吃。

而对于安永华明审计中国银行一事，有评论就称，“四大”在走降价路线了。“‘四大’已经越来越便宜了，而便宜的结果就是降低审计质量;不便宜就要输掉客户。”

有网友表示，“其实，现在‘四大’的价格已经很低了，有些项目甚至低于审计服务应有的合理价格。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四大’太贵，而是因为其他本土所太便宜。行业慢慢陷入惨烈的价格竞争，逼迫‘四大’有时也要低价夺标。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对事务所员工和事务所本身都是坏事。”

还有业内人士表示，“四大”可能有意识地通过部分项目低价介入原来没有进入的领域来抢占市场。他们有高收费项目撑着，在局部打打价格战，这对其他所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不过，有一种声音认为，安永华明与普华永道中天对中国银行审计收费金额没有可比性。“1.48亿为支付给安永华明的，不包括支付给海外安永的部分。中国银行年报公布的2.15亿元，则是包含了支付给海外审计师普华永道的部分。所以，两个数字之间没有可比性。”照这个观点来看，安永华明的收费到底是升了降了，还是持平，还需要具体分析。

“四大”开始打折、降价，对本土所而言，压力很大。但有压力，也才有动力。

笔者以为，“四大”转制后开始降低收费，这对于“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百家排名”而言，将是一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可以预计，明年的“综合评价百家排名”将会因金融审计业务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只是，笔者希望这个变化对于本土所而言，是个利好。

同时，在全行业都在抵制不正当低价竞争的时候，笔者也希望全行业(包括“四大”)都能够明确自身定位，不去做有损整个行业发展的事情。